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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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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4 章

第104章

連李首輔都沒想到, 紀元能那麽快通過前期的“考核”。

更沒想到,紀元把事情完成得又快又好。

畢竟史官院的文書堆積那麽久了,之前也不是沒有人想給處理好。

但先不說這史官院人員流動本來就大。

而且那些文書真的太多, 處理起來需要一定的時間。

一般來說, 從入翰林院史官院再到庶吉士過來, 以及放官離開。

能在這期間, 把這些文書能弄明白已經很可以了。

真指望他們全都弄整理好?

想什麽呢?

李首輔就沒指望過他們。

說起來,這些東西積壓了那麽久,確實是他心頭的一件事。

本想著找個時間,讓翰林院上下一起去忙,總要騰個半年出來,上百號人一起整理, 能弄好。

只是這幾年,又是武舉又是文舉,一直抽不出時間。

現在好了,心頭的一樁事, 手下還真給辦成了。

就跟你明知道, 家裏該打掃衛生了, 但最近太忙,讓家裏小輩幫忙先掃掃。

你指望他把屋子打掃得特別幹凈嗎?

肯定是不指望的,只要地面弄幹凈,就算成功。

誰知道這個小輩,不僅自己在認真做事,還帶著其他小輩一起。

雖說現在還沒打掃幹凈, 但真的像那麽回事。

打掃得雖然很慢, 可確實也在做。

這種情況下,你會不會高興?

更別說, 小輩眼看著成長很是迅速,其他家的家長都羨慕得要命。

你要是李首輔,你也高興。

所以把小輩的成績拿出去炫耀,也是理所應當的了。

本想著,紀元能把手底下七八人管好,已經很不錯,沒想到既能主動爭取福利,又能把事情辦好。

李首輔摸著胡子,心道,學問好的,見了不少,聰明的也見了不少。

但兩者加一起的,紀元卻是頭一個。

不怪他這麽早考慮紀元以後的去處。

誰讓紀元這麽快能做出成果。

哎,那麽多文書,總算有人處理好了。

李首輔心情極佳,讓手下註意京城中的話,誇紀元可以,但不要太過,省得讓他惹上麻煩。

此話一出,李首輔得力手下便明白,首輔是真的看重這小子。

這小子運氣著實不錯啊。

也想想,確實是靠紀狀元真本事換來的。

這麽想著,有一個消息傳過來。

那就是紀元婉拒了觀政進士們的幫忙,只說七月初九,史官院在翰林院等著他們。

紀元這小子,還真是機靈。

李首輔想了想道:“走吧,要去見皇上了。”

皇上估計也要拿這事打趣。

說不定還會提幾句,這麽多年的文書,怎麽還真給堆到那了。

皇上雖然知道,這些不是什麽重要的事,但上司問了,他還是要好好答。

再者,事情都辦妥了,還怕什麽?!

要是每次來的新科進士們都這麽好用,那就好了。

李首輔自己都笑,哪有那麽好的事啊。

上面的想法,紀元他們自然不知道。

如今史官院還在認真整理往年的文書。

這些文書數量還是過於龐大。

能在t七月之前,把化遠三十年的陳年文書整理出來,已經算不錯的。

此刻史官院裏,謝志福只是發出正常的詢問:“紀狀元,那些觀政進士們是真的想來幫忙,為什麽不讓他們做啊。”

此話並非指責,而是正兒八經地提出疑問。

別看紀元年紀小,但他們都知道,紀狀元可比他們聰明多了。

紀元答道:“來的人太多,其他各部肯定不願意。”

“而且他們沖著可以派官而來,事情做多了,肯定會有怨氣,既然這樣不如不來。”

那些觀政進士們,也分往科的進士,還有新科進士。

新科進士還好點,他們今年才考上,往科還未派官的進士們,肯定著急啊。

他們過來,也是因為看到史官院兩個庶吉士被派官了,所以趕緊來“幫忙”。

就像紀元說的,如果對方的希望落空,誰知道又會想些什麽。

既然這樣,還不如直接斷了念頭。

原來是這樣。

紀元竟然想到以後的事了!

如果放在他們身上,定然以為這是好事。

至少臨時減輕了大家的負擔。

幾個人沈思片刻。

說實話,紀元看著宋留群跟謝志福,總有種看到另一個人的感覺。

那人便是正榮縣的縣令,聶大人。

他們多是在家裏庇護中長大。

宋編修跟謝編修已經二十六七,放在現代年齡都不算太小。

可他們之前的時間裏,多數都用來讀書,真正的人情交往並不多。

不過想來,有他們家裏的幫忙,很快就會成長起來。

事實也確實如此。

前段時間史官院卷生卷死,其中很多東西,都是他們家裏給的意見。

最後才匯集成那份《史官院政務方法論》。

所以紀元從來都不多說什麽。

他都是用行為來表達的。

五月三十,紀元整理文書的數量也徹底公開。

從十六日開始上班,一直到月底。

紀元竟然整理了整整兩千份文書。

前期可能處理得並不快,後來一眼就能知道裏面寫的是什麽,甚至已經認清楚六部官員的字跡。

還能從語氣中辨別出是哪位官員起草的文書。

後面掃上一眼,便知道該如何歸類,更知道哪個官員認真,哪個官員馬虎,具體又應該註意哪些事。

紀元也不吝嗇,把這些技巧一一說明,整個史官院分類文書的速度甚至更快了。

更快也就罷了。

大家也算徹底服氣。

紀元年紀小,個頭比他們高,辦事效率還快。

用他的話來說,他比較卷。

這是比較卷嗎?

分明是非常非常的卷。

哎,誰要跟這樣的人當同窗,肯定很痛苦。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上班上的太多。

新科進士們,漸漸從學生心態慢慢轉到社畜的心態。

偶爾提起讀書時,竟然滿滿的懷念。

史官院這邊基本已經穩定。

除了兩個庶吉士需要經常出去辦手續,以及準備外派之外,其他都很正常。

紀元對此地左右典籍,檢討,以及新來的孔目都還客氣。

謝編修跟宋編修自然也跟著和氣。

他們史官院不僅是如今最出風頭的地方,甚至還是氣氛最和諧的地方。

看得其他同科進士羨慕得要命。

一邊羨慕,一邊暗暗努力。

七月初九的庶吉士選拔!

他們一定會考上的!

差不多二百三十個觀政進士,聽說只要二十個人。

但他們會試都考了,難道還怕這個?

考!

一定要考上!

沒辦法,新科進士們在各部被“折磨”得太慘了。

滇州府的董康甚至在休息的時候,跟紀元吐槽:“之前說什麽,來參加會試的學子們分為三類。”

“如今觀政的時候,也是如此。”

“大家對政務的難易程度,更是如此。”

董康說了自己在禮部的一天。

早上去的最早,作為觀政進士,也是整個禮部的最底層。

他跟高進士一起,跟著大家做禮部內部的清掃。

自然不是掃地這種活計,而是幫著整理官員們的文案桌子,以及把廢棄的紙張拿去焚燒。

做完這些工作之後,或許會被臨時派些差事,又或者直接讓他們在旁邊等著倒茶。

如果都是這樣那也就算了。

偏偏觀政進士分了三六九等。

之前所謂的國子監學生為第一檔,有家世的學生為第二檔,無家世的人第三檔。

在這裏也奏效。

其實之前聽聽這話也就罷了。

因為大家都在考試,會試也好,殿試也好,都各自憑本事,雖然抱團一起玩,但並不妨礙什麽。

可現在混在一起,差別就出來了。

“有個觀政進士,不過是三甲,就因為跟禮部有個官員是親戚,不管什麽事都帶著他。”

“五月月底的成績也給他寫的極好。”

“問就是人家做事了。”

“我們也想做啊,不給這個機會。”

這些成績,雖然不能作為吏部最後分配職位的標準,但肯定會參考的。

苦苦讀書這麽久,這樣的結果,真的不能服眾。

董康嘆氣,但高老四竟然老神在在,為什麽?他之前也不像那麽好脾氣的啊。

高老四看看紀元,董康,白和尚,直接道:“記得我叔叔是誰嗎?”

記得啊,建孟府數科高夫子。

“我叔叔當年在工部可得罪不少人,我就知道,來觀政是這個樣子。”

數科的高夫子,也是進士,自然也在各部做過觀政。

當時他被分到工部,那會高家還有人在京城,即便如此,高夫子還是得罪不少人。

那會的高家基本沒什麽底氣,高夫子還跟人吵架,之後更招人恨。

所以高老四來之前,他叔叔就提醒過了,什麽萬一考上進士,到時候低調做人。

又說了很多觀政的事宜。

總之就是,能避就避,能去翰林院就去翰林院。

實在不行,那就忍了。

反正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被外派。

至於會派什麽官職?

他們如今沒有人脈沒有銀子,隨便派什麽都行。

所以高老四早就有心理準備。

自然跟董康不同。

不對啊。

紀元直接道:“高夫子今年也四十多了,他差不多十多年前考上的進士?”

“什麽大仇,能讓對方記這麽久?”

都說恨比愛長久。

但這也太久了吧。

高老四一頓,也不是他不想做,而是確實有些問題,只好含含糊糊道:“跟預算有點關系。”

紀元見他說得不對勁,心裏約莫明白幾分。

預算?

以高夫子的數學水平,他應該是沒錯的。

可能是指出別人的錯事,甚至是上司是錯誤,所以對方惱羞成怒?

看來,確實有這個可能。

幾個人齊齊嘆口氣。

當社畜。

是真的難啊。

紀元剛要安慰,回來的武營,劉軍,鄔人豪他們也在罵街。

“又是值夜,怎麽又是我們!”

紀元得了皇上的賞賜之後,跟其他五個好友住在一起。

那滇州府的董康在這也沒什麽朋友,他們住的也不算遠,所以沒事就過來說話。

但是別看董康來的很勤,這還是頭一次看到武舉的三人。

董康看著鄔人豪的塊頭,臉上寫滿羨慕。

不過這會他們三怨氣很深,只能聽他們說話。

如果說文舉這邊,是暗戳戳的排擠。

那武舉出來的這三人,就是被明晃晃地針對了。

當時武舉出來不少人,早早被分配了差事。

基本都是當守衛這種活,能在京城當巡衛守衛,已經很好了。

但說起來,還是既累又苦。

偏偏他們三個,直接被五王爺要走,跟其他武舉眾人分開了。

現在再過去,他們三就是最“底層”。

加上他們也沒有朝中的人脈,身份也變得尷尬起來。

五月份過去任職,十天裏有五天都要值夜班。

六月份的排班表一出來,除了休假十日之外,其他二十天都是夜班。

還說什麽,他們習慣值夜,也不用調整作息,對大家都好。

誰知道值夜是最辛苦最無聊的。

這不是欺負人,又是什麽?

怪不得劉軍要罵人。

劉軍回到家,直接奔向酒壇,不吃口酒,他真的不能解乏。

等這三人再坐下。

一群人面面相覷。

當差的日子,可太難熬了。

無論武舉還是文舉,怎麽都這樣難。

紀元道:“過渡的時候總是最難熬。”

“咱們這些文官,等一派官,總會好的。”

“武官可以輪換。”紀元又道,“你們衛所那t邊,能不能把你們召過去?到了衛所應該會比這要好很多。”

武營劉軍,都是自幼在衛所長大。

如今有了武舉的身份,要是能分到地方上還行。

兩人忽然想到什麽。

對啊,之前被五王爺要走踢蹴鞠,家裏不好讓他們回去,現在正兒八經是個武官了,總能回去了吧。

不過說完,大家瞬間看向鄔人豪。

今年只有十八歲的鄔人豪,人高馬大。

劉軍跟武營可以回去,那他呢?

鄔人豪卻道:“沒事的,你們該走就走。”

話是這樣講,卻還是要看看能不能把鄔人豪一起帶走。

無論文舉出來的,還是武舉出來的。

這會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外放!

把他們放出去吧!

這地方,他們暫時混不出來!

去外面歷練幾年,才能在京城站穩吧。

六月開始,武營他們給家裏衛所寫信,看看有沒有出去的機會。

董康等人則在認真做事,同樣備考庶吉士的選拔。

他們真的要去投奔紀元了!

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而紀元這裏,人情確實不覆雜。

除了每天小山般的文書之外,其他也沒什麽。

紀元則在這上萬件公務裏,如同海綿一般吸收各類政務的處理方法。

看到不同之處,還會拿出來分享,又或者留在一旁慢慢思考。

他在京城同樣沒有人脈,有些疑惑,實在不知道該找誰解答。

在紀元苦於沒有良師解惑的時候,一封意外的書信來了。

程教諭。

遠在建孟府正榮縣的程教諭給他寫了封信。

信的內容大概是,程教諭已經接到調令,要到另一個地方做掌印教官。

並非教官了,直接做掌印教官。

但是上任之前,要到京城述職。

按理說,他之前以教諭的身份去做教官,直接上任即可,可作為掌印教官,那就不同了。

這麽破格提拔的原因?

還能有什麽,他教出今年的新科狀元紀元!

程教諭還在信裏調侃,說多虧有紀元,否則他才不會升官。

紀元心道,不可能只因為自己。

更多的原因,還是因為自己的籍貫,讓吏部註意到下面縣城裏,還有這麽厲害的官員。

程教諭在縣學,必然是被埋沒了的。

現在緊急召他上任,還是因為程教諭本身的能力。

把幾近荒廢的縣學打理成如今的模樣,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紀元看著信件,心裏十分高興。

程教諭差不多八九月份到京城,他到時候肯定會去迎接。

能看到之前的夫子,心情格外好。

而且他有些疑惑,或許就有人解答了?

紀元正想著,沒留神史官院來了個不同的人。

紀元多數時間都在大辦公室裏做事,今日看程教諭的信件,這才回了自己房間。

李首輔進來,看到的就是整齊的桌案,一邊是摞得整整齊齊的文書,看樣子是整理好的,只等著歸檔。

另一邊是要看的。

那剩下的呢?

李首輔隨意拿了一本。

哦,是個吏部呈上來的貪汙案,貪汙的官員直接被判了問斬,裏面加了個紙條,上面是紀元的字跡。

紀元疑惑,此案的金額沒有那麽巨大,而且不牽扯人命,之前有樁案子涉案金額更多,甚至還害死了人,那個案子的主謀都沒死刑。

以及工部的幾處工期延遲,處理方法也不同。

還有某某年,番邦小國的來的時候,給了格外優待,為何也沒原因?

李首輔還未看完,紀元已經站起來行禮了。

他一時高興,竟然沒註意李首輔李大人竟然過來。

李首輔是個額頭發花白,人也瘦的老頭,走路悄無聲息的。

李首輔朝他擺擺手,坐到主位上,繼續翻看紀元單拿出來文書,主動問道:“這幾本,為何單獨拿出來。”

紀元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搬來一個箱子,眼睛亮閃閃的:“您應該問,這些為什麽都搬出來。”

李首輔:?

這是要做什麽?

紀元見李首輔坐下來問話,立刻順桿就爬。

他方才高興的,就是程教諭來了之後,他這些疑惑可以解答。

但這會明顯有更合適的人選啊。

滿朝文武官員裏。

李首輔是可是最大的官。

這些事他肯定知道!

便是程教諭都解答不了的,李首輔明顯也會。

這幾次接觸下來,紀元感覺,自己還是有這個臉面提問的。

畢竟這狀元名頭,還是好用的。

李首輔見他態度謙卑,好笑道:“說罷,只回答五個問題。”

“不,三個。”

幾十份帶有疑問的文書。

卻只能問三個?

這怎麽能行。

紀元拱手,問了個超綱的問題:“首輔大人,為何有些事情的解決方法跟同類型的事情不同,是跟涉案的人員有關,還是跟當時的律法有關。”

李首輔挑眉。

好問題。

這一問,就解決裏面大部分問題了。

李首輔隨手抽了一本出來:“跟影響有關系。”

拿兩個貪汙案來說。

前者金額少,也沒死人,但主事的人被處死了。

後者金額多,死了兩個仆從,主事的人只是被革職。

李首輔讓他翻出當年的文書,只看戶部的文書。

這才知道,前者金額是小,可耽誤了當年的秋收,看似沒死人,其實耽誤了秋收,還耽誤了播種。

這影響不可謂不惡劣。

後者死了人,但那仆從本就是涉案之人,那兩人甚至想謀害涉案的官員,好侵吞銀錢,這案件就不同了。

後者的案件,還能從刑部的文書裏看出端倪。

前者還要去看戶部對當年收成的總結。

總之,一個案子,可能牽一發而動全身。

但凡能送過來的文書,都代表事情已經了結了。

很多事情處理方法,不會太離譜。

李首輔簡明扼要地講了,又讓他多看當年的卷宗,若還是找不到來龍去脈,就說明文書缺失,需要補上。

當然了,他們如今整理的是化遠三十年末的東西,多半缺就缺了。

若是到化遠三十八年左右的,必須要認真細致,缺什麽就要補什麽。

紀元認真聽著,恨不得做筆記了,很多疑問變得豁然開朗起來。

紀元很順手地給李首輔倒茶,讓首輔大人不至於口幹,力保讓大人心情好些,可以多說點。

李首輔摸摸花白的胡子,眼神裏看不出情緒,但明顯心情不壞。

“明日起,史官院交給手下的人。”

“你跟翰林院其他人,一起準備庶吉士的選拔。”

庶吉士選拔?

他要參加?

紀元還沒反應過來,李首輔直接道:“你做考官之一,好好準備吧。”

???

他?

做庶吉士選拔的考官?

確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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